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练明荞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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练明荞

练明荞

 

【凯鹿】七宗罪



✨有私设,现实杂糅,ooc预警

✨跪着ballball你们看完再喷我🙏🙏

✨我是个狗血(划掉)甜文!!!

✨牢记上一条👆





00.

我因你而起的所有欲念里,爱是原罪。





01. Pride(傲慢)

一场倒春寒,把整座城市的温度又拉回了冰点。

车门拉开,有人裹着一身的寒气迅速缩进来,把手里的咖啡递给后座的人。

“哥,撑得住吗?”

许凯抬了抬眼皮,想应一声却发不出鼻音,只能清清嗓子回他:“没事。”

声音哑得像磨了砂纸,哪里是没事的样子。

助理忧愁得五官都皱成一团,一边示意司机开车,一边回头解释:“附近没看到药店,等会儿到了我再去找找。”

他点点头,把咖啡捧在手里,向后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,随手拆起粉丝的信。

助理瞥了一眼散落在一旁的信笺,粉色蓝色居多,各式各样的漂亮字体描摹着多少女孩儿的小心思。

往常许凯上了车第一时间就是看这些,边看边笑,带点小得意地开心。

但今天不一样了。

他今天还是没走VIP,还是一封一封收了信,还是笑着跟粉丝打了招呼。

可他眼睛里是疲倦,是躁郁。

因为他昨天的感冒,今天更严重了些。

因为他马上,就要去跟白鹿见面。





任谁要跟不欢而散的前女友合作都高兴不起来,何况他哥这么骄傲的人。

助理是这么想的。





剧组安排的酒店倒是不错,靠近拍摄地同时还尽量考虑了周围交通便利性。

本想安顿好后就去买药,奈何一场大雪延误了航班,导致许凯刚到酒店就得马不停蹄赶去参加开机仪式。

他本人没什么意见,很配合地到了现场,又一声不吭地坐进化妆间。

助理在一旁查了一下周边,最近的药店开车过去也得半个多小时,来来回回这么长时间也确实不放心,考虑再三还是只能眼巴巴儿地等着活动结束。

还好整个流程过得很快很顺利,就连许凯见到白鹿的时候好像也很平静,甚至因为中间隔了两个人,连打招呼的必要都没有。

解散后他也没跟任何人搭话,远远看见助理打着一把黑伞站在场外,低着头径直走过去。





他太清楚自己的状态了。持续的低烧,头重脚轻的眩晕,喉咙里像塞了把火,见到她的那一瞬间燃得更烈,像要把他的理智烧断。

他没法儿再待在这里了。





离着还有两步远的时候,身后忽然有人追上来。

“凯哥,等等。”

他脚步一顿,抿着唇回头。

来人手里提着只小塑料袋,跑了两步有些气喘:“感冒药。”说完不见他伸手来接,又飞快地补充了一句:“我姐给的。”

他拧眉,经这一句提醒,终于迟钝地反应过来这人他应该认识。

是白鹿的助理。





而他的助理见两人僵持不动,已经打算走上来打圆场。

不想许凯眼皮都没抬一下,脚步一迈又朝原来的方向走去。助理张了张嘴,看见他面无表情的脸又识趣地闭上,小跑两步跟着上了车。

“诶……”

身后那姑娘喊了他一声,他却连头也没回。

一阵寒风吹过来,她哆嗦了一下,站在原地冲着渐行渐远的保姆车扬起手里的塑料袋,有些气急败坏。

“靠。什么人呐。”





02. Envy(忌妒)

许凯自己都不记得这是他们第几次合作了。

从刚出道时候的各种小客串,到后来没多少对手戏的配角,再到后来连续几次的男女主,最后到了现在。

他们之间,也从同事,到了朋友,到了恋人,又到了最熟悉的陌生人。

这几年的时间,说长不长说短不短。正正好让他们的关系回到原点,也正正好让他们的处境翻天覆地般倒转。

曾经白鹿是比他更被看好的新人,风评和资源都胜他一筹。

如今他已是流量大咖,脱离公司自己成立了工作室,大制作大IP的剧本像雪花片似的砸过来,随手一捡又是一个男主角。

而她却止步不前,与他的前尘过后口碑甚至一跌再跌,到今天连这么一个女二号的戏都是稀求。

而世人大多势利,知道他俩不对付,剧组里给他们两人的待遇自然就成了天壤之别。从食宿的安排,到拍摄时指导的语气神情,是个人都能感受到其中趋炎附势的俗气。

开头两天还有些知情人会时不时看许凯的脸色,后来便发现他事不关己的淡漠态度。于是所有人都开始肆无忌惮,捧高踩低。

他全部默许。





没有拍摄任务的时候,助理会熟练地打起一把黑伞,隔开所有人,护着他回休息室或者保姆车。

反正这两年暗地里嚼舌头的人多了去了。说他傲慢的,说他耍大牌的,他一声不吭,照单全收了。

因为他已经慢慢发现了,这些言论的影响大小甚至正负效应,都跟自身的地位脱不了干系。而以他如今的情形,不说也总有很多人猜测,说了,也总有更多人不相信。

所以何必要在意。





助理把车里的暖气打开了,空气升温的同时变得干燥,稍稍缓解了他残留的一点鼻塞和头疼。

暖手袋丢在一边,许凯双肘支着膝盖坐着,略显疲惫地捏了捏眉心。助理在背包里翻腾着水杯和他的感冒药,他直起身时余光一瞥,突然就被阳光和她晃了眼。

剧组里没几个人乐意跟她搭话,白鹿也习惯了沉稳下性子,一个人安安静静坐在一边看看剧本,刷刷手机。

有人喊她进演,她才放下手里的东西站起身,从阴暗处走出来。

她这个角色不是什么善类,整体造型也偏风尘。墨黑的长发从中段开始如海藻般卷起,波浪滚至腰间。大衣里裹的是一身包臀毛线裙,踩一双系带细高跟。距离还是有点远,他看不清她具体的妆容,只能勉强辨出那上挑的眼角和鲜艳的红唇。一看就不是讨他喜欢的样子。

但是无所谓。她是白鹿。

她什么都不用做。就那么站在阳光下,一个侧脸就能迷死他。





助理把备好的药和水递过来,就发现他不知何时摇下了车窗,目不转睛地盯着某个方向。

刚想提醒他空调的存在,助理一扭头瞄见灯光聚焦处的人,又特别自觉地闭嘴缩了回去。

许凯一手搭在车门上,一手捏得剧本纸张皱起一小团。

女人正抚着颊边碎发,笑得如花吐艳。面前的男人伸手把她拉进怀里,掌心贴上她脖颈,拨弄开长发,露出耳饰长长的流苏。其上的碎钻一点点映出明亮颜色,死死钉进他心里。

她启唇说话,他一低头,看见台词上写——

“我想和你一直在一起,永远不分开,好不好?”





很熟悉的一句话。像是几年前不同的时间不同的地点,有人站在他面前信誓旦旦,面若桃花,双眸弯成清亮的月牙。

“我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。”

他记得当时她给的归属感,至今还扎在他心里。

再看一眼,还是舍不得,拱手相让。





许凯唇角一紧,突然间猛拉把手。

车门推出去一半,他又蓦地停住,一动不动地盯着那男人低下头,轻吻她额间。

导演喊了卡。两个人却没有拉开距离,男人背对着他,似乎说了什么,白鹿侧过脸笑得开怀。

她视线转过方向,正好撞上他的。





一闪而过的愕然无措,她竟是有些心虚地抿起唇,垂下双眸。

许凯紧紧攥着把手,片刻又松了气力,一言不发收回目光,干脆利落地拉上了车门。

砰的一声响。





03. Wrath(暴怒)

白鹿跟许凯的对手戏不多,有直接对话的更少。大部分都是他跟女一号站在一起,听两个女人对峙。

只有这一场戏比较特别。他站在女主角身后,白鹿身边是男二。

一场女主角扬眉吐气怼仇家的戏码,从恶毒女配与男配亲热开始,以女主角一个耳光大快人心结束。

许凯要做的是在最后压场,走过去无声息护住女主。





白鹿今天的造型很精致,低胸紧身的裙子衬托出她美好的曲线,一颦一笑间尽是风情。

她往人群里一站,就自成一道风景线。

只是没人守护的风景,便少不了受人非议。

“这女二号比女主角还有料啊。怪不得许凯能看上她。”

“那都多少年前了。你看现在许凯那态度。”

“说起来这女的都糊了好几年了,这回上位不是靠的卖肉吧……”

许凯蹙了蹙眉,眼风淡淡扫过声音的来处,立刻让人闭了嘴。

他不当真。却总有人比他更在意。





正式进演,她坐在男人怀里婀娜生姿,起身时风情万种,嘴角挑起的弧度妩媚而张扬。

女主角一咬牙,上前扬手抽在她侧脸。

很清脆的一声响,听得所有人都怔愣。

只有白鹿自己,捂着发烫的半边脸沉默片刻,竟咧着嘴回看对面的人:“演啊,姐你不往下演我不白挨一下了哈哈哈。”

尴尬略有缓解,导演示意调整机位后从头再来。

依然还是同一个位置。

“啪!”

“啪!”

事不过三。在场的人都知道了女主这一声声“不好意思”中暗藏的自得刻意,却都默契地没有吭声。

白鹿握紧了拳,又松开,小声应着:“没事儿,再来吧。”

再来,就又是一样的结果。

怎么就那么刚刚好,忘词笑场都在这一巴掌之后。

白鹿心知肚明这是怎么一回事,却不能出口,看着她高高举起的手掌,心一横别过了脸。

却听得哐当一声,有什么东西重重砸在地板上。





又是好一会儿的沉默。

许凯突然一脚踹翻的摄影架横尸在众人面前,明晃晃地昭示他此刻怒火滔天。

身后的助理咽了口口水,瞄着许凯阴云密布的脸直冒冷汗,连喘气儿都不敢大声。

完了完了。

是哪个说他默许?他明明……在意得要命啊。

这下要怎么收场?





然而许凯也没想要收场,大步流星走向场中央,还顺脚踢开了碍事的椅子。

他从来没有这么躁郁过。看得白鹿也怔愣在原地,一直到他走到面前都还没缓过神来。

许凯不由分说抓起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身后,视线扫过周围所有人,最后绕回一旁的女主角,冷然扯起一边嘴角:“演得真好。”

说完拽了一把白鹿,以一种不容拒绝的强硬姿态把人拉近,转身就走。





白鹿基本上是被他一路拖进了房间,连反抗的机会都没有,又被他一转身压在门板上。

她抬眼看到他近在咫尺的脸,慌忙别过视线,努力拿完好的那半边脸对着他。

他不让,扣着她下巴又把她掰回来,牢牢盯住她的眼,目光阴沉而炙热,恨不得把她生吞活剥。

“你不会躲吗?”几句话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,“她打你,不会打回去吗?以前对付我的狠劲呢?啊?”

白鹿被他训得僵直了身子,本能地向后贴紧门板,缩起来尽力跟他拉开距离。

这个畏惧疏离的小动作,更彻底地激发了他的暴戾。

许凯一手掐着她的腰把她囚进怀里,力气大得她快要喘不过气。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她,看着那明显红肿的脸颊,心疼和愤怒纠缠在一起,烧红了他的眼角。

“你躲什么?说话啊。”他逼着自己跟她说话,脑海里有近乎残忍的欲望在叫嚣,“为什么不敢?你怕什么?”

这一句出口,几乎是瞬间从耳膜一路刺进她心底。

长久压抑着的委屈和不平全部涌上眼眶,她死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哭出来,就这么抬起雾蒙蒙的眼睛,不甘示弱地回瞪他。

“你说呢?”





她怕什么?她什么都怕。

他发火砸了片场,半句道歉都不用,拉上她走人,照样有人不敢生气,有人给他收拾烂摊子,明天回去面对的还是一堆迎合讨好的笑脸。

可她不行。她受了委屈,被人连抽三耳光,自尊快被踩碎在地上,却一声都不能吭,要不然明天就可能会收到戏份被砍甚至角色换人的通知。就连这样被他带走,她都要担心会不会被人拍去引粉丝激战,会不会被制作方迁怒而受刁难。

这就是他们的区别,从以前到现在,变本加厉。

她不信他不懂。





许凯确实也懂。他太了解她了,知道她一直都是这样。

他熟悉的、深爱的人,不是这几年在人前故作心大忍气吞声的躯壳,而是此刻含了满眼的泪水与委屈,却依然不肯向他服软的傻姑娘。

这已经是她最后一层保护。这一片倔强包裹着的内里,是个敏感脆弱的人儿,是会在他怀里放声痛哭的小女孩。

她仅褪下一层外衣,用这一个眼神就传达了太多的酸楚与无奈,让他理解她的苦衷,也让他刹那间心痛到呼吸一窒。

他看着她摇摇欲坠的泪珠,思及自己声色俱厉的斥责,才有些后悔地放松了禁锢她的力气。

他不应该冲她发火的。如果现在连他都不体谅她,连他都要看不起她,那她……

她又能怎么样呢?

这种束手无策的绝望,打落牙齿和血吞的痛苦,远比身体上的折磨更难受。





白鹿别开脸拿手背擦了擦眼角,另一只手抵着他肩膀,略带愤懑地使劲推了一下。

许凯顺着她的意退开一些,皱眉盯着她左半边脸沉默半晌,努力平复心绪。

“拿冰块敷一下吧。”他闭了闭眼,尽量缓和了神情,低声道,“可能会肿。”

白鹿垂下眼睫,吸了吸鼻子答:“我知道。”

他顿了顿,想尝试说“我帮你”之时,她已经转过身握住了门把手。

“今天谢谢你。但是以后……最好还是别管我了。”

“我先回去了。”





04. Sloth(懒惰)

第二天白鹿的脸果然不负众望地肿了老高。化妆师只看一眼就撂了挑子。

“姐你饶了我吧,这真没法儿化。这都不对称我能咋办?”

白鹿看看自己的模样也着实是头疼,万般无奈之下只得硬着头皮去跟导演请假。

不料刚到了地方就被告知早有人替她请过假了,调整安排后把她的镜头全部向后挪了整一个礼拜。

回来的路上还顺道听了一耳朵,说是那个帮她请假的人自己也翘了班,而且还是直截了当地说不想来,连个借口都懒得找。

他一罢工,整个剧组几乎等于停摆,愁坏了制作方。

奈何这尊大佛这两年是出了名的不好惹,逼急了搞不好就直接甩脸走人,到时候这部戏的卖点也能跟着他走掉一大半。是以所有人都敢怒不敢言,被动地轮番放起了假。

倒是白鹿这一周假休得最安心,不用担心赶不上进度,也不用担心因为自己耽搁大家。假期结束脸上也差不多消肿了,妆上得浓一些就基本看不出来异样。

然而就在她自认为满血复活,打算投入工作时,却突然被剧组通知假期延长,时长未定。

她第一反应是心里一紧,连忙追问原因。

对方张了张嘴,又蓦地想起什么似的,收起了不耐烦的神情尽力和颜悦色道:“凯哥那边还是调不出时间,咱们现在也进行不下去。姐你再等两天,好吧?”

白鹿一怔,扯了扯嘴角。

说来好笑,但这是她近半个月来收到的最和蔼的态度了。

果然现在什么事情只要跟许凯挂上钩,就能顺理成章地解决。

一个踹翻的摄影架,一句轻描淡写的不想来,已经让所有人在心里给她打上了标签。

他的人,动不起。





这让白鹿一时间都想不明白自己该哭该笑了。

她一直讨厌这种依附别人生存的感觉,这样得来的各种优待让她本能地反感。

可是……对象是他。





她按下电梯上行键,想着想着就扶着额低头笑了一声,莫名其妙生出一种宿命感。

当初他们分开,恰好是因为没有这些特权。

所以那时的他让她成为了舆论攻击的靶心。各种谩骂和压力,彼此前程的考量,逼得她不得不放弃。

如今他拥有了一切,拥有了保护她的力量,又恰好回到她身边,再次让她成为焦点。

兜兜转转这么多年,终究是没绕过彼此。





她这么想着,不知不觉间人已经站在了他房间门口。

许凯打开门的时候显然也没料到会是她,一脸的躁郁来不及收回去,跟惊愕一起僵在脸上。

“你……”他开口的时候嘶哑到几乎失声,侧过脸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问,“你来干什么?”

他语气不善。白鹿默了默,抬眼瞄到他没什么血色的嘴唇和乌青的眼底,心里又一沉。

“本来是来喊你开工的,大家都在等。”她耸了耸肩,吐出一口气故作轻松地笑,“算了,你还是再休息两天吧。偷个懒都累成这样,你怎么做到的啊?”

许凯看着她明显勉强的笑容,皱了皱眉回她:“不用你管。”

她不气反愣,忽然间意识到他有些不对劲。

他说话的语调,像个别扭的小孩儿。原本温柔的声线里也带着浓重的鼻音。

这感觉她还是有些熟悉的。

白鹿走近一点,果然发现他绯红的脸颊和浊重的呼吸,心里的猜测便落实了七七八八:“你是不是发烧了?”

“是。”许凯答得干脆利落,倒又看不出来神志不清了,“被你气得。”

“……”

白鹿被他噎住,闭了闭眼自个儿把这口气顺下去,张嘴刚想讲道理就被他一把拽住手臂。

“有话进来说。”

“诶……”





这是第二次,白鹿发现自己没有任何话语权地被他拉进房间。

并且这回他连脸色都懒得甩,生生把她扯进来,一脚带上门扭头就往里走。

她回头瞅了两眼门,捏着手机挣扎几秒,还是决定妥协。

算了算了,不能跟病人一般见识。

尤其他这种,生起病来跟小孩子一样的人。





等白鹿做完思想斗争走近,许凯已经瘫在了沙发上,闭着眼睛整个人歪斜着向后倒。

倒是半点没把她当外人。

白鹿叹了口气,自己坐到一边随手帮着整理凌乱的茶几:“小新呢?”

“不知道。”

“……”白鹿又默了,顿了顿接着问,“那你药吃了没?”

他懒懒地答了个气音:“嗯。”

她看了他一眼,手里正好翻到医院专用的塑料袋,想了想还是不放心地一样样检查过去。

病历本上龙飞凤舞的字看得她眼花缭乱,好半天才辨认出诊断结果大概是急性肠胃炎引起发热。

她皱着眉,放下病历又转而把药盒研究了个遍,对照着医嘱一个个打开查看数量。

也算是功夫不负有心人,还真给她验出来他偷工减料的实锤。

“你这消炎药真吃了?我怎么看一颗没少。”

许凯没理她,一动不动地继续躺尸。

她被弄得没了脾气,只能自己亲力亲为去倒水回来哄他:“呐,吃药。”

他抬起眼皮看看她,终于配合了一回。

白鹿盯着他喝完一杯水,直觉自己是个操心的命,手一痒又查到了包装都没拆过的外带盒,打开就是已经凉得不像话的粥和小菜。

她闭了闭眼,扭头问他:“饭呢?饭吃了吗?”

果不其然,又一声:“嗯。”

这下她真有点火了,不知道哪来的胆子,站起来就居高临下地低声呵斥:“嗯你个头!肠胃炎还不吃饭,你不要命了是不是?”

他瞟她一眼,又把脸别向一边:“不要你管。”

“我……”白鹿瞪着眼睛,这气撒也不是不撒也不是,憋屈得她话都说不出来,“许凯,你能不能别跟个小孩子一样?能不能好好说话?”

许凯深吸了一口气,又重重吐出,撑着半边身子坐正了,仰头对着她一扯嘴角。

“我要不要命,跟你有关系吗?”他咳嗽了两声,费力站起来到她身前,阴影盖过她整个身子,“白鹿,你不让我管你,那你凭什么管我?”

一句话,瞬间浇灭了她所有气焰。

白鹿心里一痛,哑口无言。

是啊,她凭什么管他?他们早就不是恋人,如今甚至不是朋友。她没有任何身份,任何立场可以在意他。

反过来想,他也是一样的。

那天她一气之下的疏离和拒绝,无形中把他关心她的资格都夺走了。

也难怪他说发烧是被她气得。这自作多情的滋味儿是真的太不好受了。





许凯看她的神情就知道自己一番话扎扎实实地把她伤到了,但他混沌的脑袋没反应出半点儿内疚,只有解气。

“好了,我不想跟你吵。”他移开视线,绕过她走向里间的卧室,“没什么事情你就回去吧。”

说完也没管她到底走不走,自己关上门一头栽进被子里。

但他没有睡着。

说不清在等什么,只是心里隐隐的期待在涌动,逼得他睁开眼睛,又对着天花板开始发呆。

没有脚步声,也没有防盗门开关的声音。





持久的沉寂后,竟然是卧室门传来嘎吱一声响,不大不小的缝隙漏进来正好能照在他身上的光。

还有白鹿。





他第一反应居然是闭上眼睛装睡。转念一想又暗骂自己一句怂什么,光明正大地就扭脸直视她。

白鹿一只手正好在他脸边上,被他这突然的动作惊到一缩,吓得舌头都打了个结:“你,你没睡着啊?”

他直勾勾地盯着她:“你在干嘛?”

白鹿还没从当场被抓包的惊吓里回过神,摸着自己胸口缓了缓,有几分做贼心虚之感。

“我就想帮你把小新叫回来,我没他号码,就想来看一眼你手机……”她一向不擅长说谎,也知道掩饰没有意义,叹了口气索性一五一十地坦白,“你这……总得找个人来管管你吧。”

最后一句话尤其没有底气,她说得越来越轻,一边还庆幸这么昏暗的环境里他看不见自己脸上的红晕。

许凯闻言,静了好一会儿,忽然问:“你的脸,好了吗?”

她眨眨眼,没跟上话题转换的速度:“嗯?噢……呃差不多了,现在多扑点粉就看不出来了。”

他又停了一停,闭上眼睛把半张脸埋进被子里。

“别叫小新。他唠叨起来我就头疼,好不容易赶出去的。”他背过身去不让她看,小小声补充,“所以你不要吵。我要睡觉。”

白鹿反应了好几秒,才把这几句话里的逻辑捋顺。

所以,他“允许”她管他了?

而且“允许”之前,还先确认了一下他能不能管她?

这人……简直了。





白鹿被他的幼稚逗得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,声音都染了几分笑意:“那可不行。我得再吵一会儿。” 她坐下来抬手帮他扯了扯被角,“刚刚把那些粥和菜都热上了,你等会儿吃完再睡。”

“以后记得饭好好吃,生我气折腾你自己没用。”

许凯在她一句一句的念叨里默默翻身回来,半睁着眼睛继续听她说话。

白鹿撞见他安静妥协的模样,无缘无故地从那憔悴神情里瞧出几分控诉和……委屈。

她哽了一下,闭嘴了。





好吧。

好像还是有用的。





05. Greed(贪婪)

事实证明,白鹿管的这一嘴,比助理经纪人联手炮轰几百句都有用。

几年来头一次不需要旁人监督,许凯自觉自愿地按时吃药按时吃饭睡觉,烧退下去没两天就活蹦乱跳且面带春风地回了剧组。

他只字不提之前的事。但这圈子里一帮人精,只看他一个笑容也晓得以后要对白鹿尊敬一点了。

制作方也很有眼力见儿,一咬牙直接换了女主角的人选。新来的小花旦资历浅,见谁都客客气气地,甚至还经常谦虚地去请教作为前辈的白鹿表演上的问题,一口一个“姐”叫得无比顺溜。

总而言之还是因为许凯的关系,白鹿在剧组的生活比之前轻松了不少。

只是她还是没跟他有太多交集,顶多是从相看两沉默变成了偶尔笑笑的点头之交,离真正的和好如初还有十万八千里。

原本白鹿自己没什么感觉,身边的人却是越看越着急。某天视频电话,连闺蜜都忍不住插了一嘴。

“我说实话,你俩现在真没什么可顾虑的了。要真放不下就抓点儿紧吧。再拖下去……你有多少个五六年能等?”

她沉默了片刻,无奈道:“我也不知道。”

他还能这样陪她耗多久呢?她不敢想。





许凯不知道她在困扰什么,却知道她那天突然心情很不好,一整天都躲在一边不言不语地发愣。

晚上剧组一个男演员过生日,喊上一帮人跑了出去,聚完餐又请客唱K。

许凯对唱歌这事儿大概是先天不足,原本都不打算凑这热闹,转头却看见前方的白鹿,还是默不作声地跟上了。

于是这大半个晚上,他就坐在沙发上,看着她一杯杯灌下各种酒精,在人群里哭哭笑笑,抢过话筒唱的歌还难得地没几句在调上。

他手里捏的一罐啤酒,最后都还剩着一大半。

寿星喝得上头了,上来就搭着他的肩说他不给面子。他敷衍了句抱歉,依旧没参与这狂欢。

因为她不对劲,所以他得保持清醒。





果然结束时一群人都已经七倒八歪,仅存几个有点理智的开始打电话安排回程。

许凯半点儿不关心这些,皱着眉把黏在墙边上的白鹿扒拉下来,揽在怀里控制住她不安分的动作,一路驱车回了酒店。

然后不假思索地进了自己房间。

白鹿已然醉得神志不清,一会儿整个人压在他身上,一会儿又蹲在地上拽着他手非要他拖着走,嘴里还咕咕哝哝从《分手快乐》唱到了《今天你要嫁给我》。

许凯被她耍赖的模样闹得没了办法,直接把人抱起来安顿到床上,哭笑不得地哄了几句。

“好好好嫁给你嫁给你……躺好,别动。”

不想烂醉如泥的人儿忽然抬手勾住了他脖子,眼神湿漉漉的,瞳孔里一瞬间亮得差点儿让他觉得她是清醒的。

她傻兮兮地咧着嘴,给了他一个满是酒气的亲亲。

“你说的呃……嫁给我。”





翌日天光大亮,白鹿才头疼欲裂地清醒了过来。

宿醉的后劲冲击力大得她连眼睛都不想睁开,尝试动了动却发现被什么东西束缚住。

挣扎着撑开眼皮,入目还是酒店的标准装潢,只是床头没有她的闹钟和水杯。紧接着身体其他知觉开始迟钝地恢复,她感受到背上大片的温暖,还有腰上陌生的压迫感。

她僵硬了几秒,才敢回头去看身后的人。

熟悉的侧脸轮廓落入眼帘,她顿感心里大石落地。

还好还好……是他就好。

白鹿咬了咬唇,一晃脑袋就估计里面还是大半的浆糊,想了半天也找不到任何可以引导向现下情形的记忆片段。

倒是嘴巴里苦到不行的味道,逼得她忍不住小心地挪出他怀抱,跑去卫生间洗漱。

冷水浇在脸上让她的意识清明不少,这才意识到自己身上干净得不像话,简简单单的一件男款黑T,半分酒气不带,连头发都像是昨夜刚洗过的清爽。

显然有人已经帮她洗过澡了。

而且单纯的……只是洗澡而已。





她吐完漱口水,在镜子前对着自己呆了许久,才磨磨蹭蹭地又回到卧室。床上的人阖着眸正酣睡,连姿势都不曾换一个。

白鹿走到床边,对着他空出来的怀抱抿起唇。

瞟了一眼墙上的钟,她皱了皱鼻子,轻手轻脚地掀起被子又缩了进去。

把身后人的手重新环上自己的腰,她向后一挪紧贴着他怀抱,心满意足地闭上了眼。

片刻又觉得不够,有些贪心地伸手,悄悄与他十指相扣。





06. Lust(色欲)

再次睁眼是因为没法儿继续装睡了。

她僵直着身子,感受到一个个烫印伴随着他湿热的呼吸,细细密密烙在颈间。原本被她扣着的手已经离开腰际,沿着她身体的曲线向上游移,最后握住她的肩微微用力。

白鹿顺着他的力道翻身仰躺,一抬眼间与他四目相接。

猝不及防跌入他眸中璀璨星河,怔然失神。

想起多年前在戏里夸他眼睛里装着透亮的星星,她说得认真又笃定。





许凯低头压下来一个吻,她配合地张开齿关,尝到他嘴里淡淡的薄荷清香。

她顿了顿,抵着他的唇笑出声。

原来都是一样的人啊。

情色里燃烧的,是一样的犹豫又贪心不足,一样的深爱又欲盖弥彰。





意识到隐密的小把戏被抓包,他恼羞成怒般咬了一口她下唇,腿绕过来圈住她的,整个人迅速欺身而上。

白鹿面对着他略显急促地喘气,主动抬手攀上他脊背,使力把人拉得更近,吻得更深。

不需要更多言语,她已经用全部的温柔对他予取予求。





得到默许的人终于不再压抑情绪,唇舌和指尖肆无忌惮地侵略她每一寸肌肤。

只是她毕竟这么多年没有过别人,对各种刺激的反应都略显青涩。他便耐着性子,千方百计撩拨她心弦。

他能听到她渐渐情动的声息。她的一切都太熟悉,日日夜夜都在他梦里。

直到某个瞬间她的娇吟变了声调,他掌心搅了一池春水横波。

他倾身贴着她的唇给她渡了口气,却还不等她咽下,就生生闯了进去。

横亘了沉寂的许多年,两个人之间身体的契合度却分毫未减。白鹿仅是蹙了蹙眉,便将双腿缠上他腰间。

她在他耳边甜腻地轻喘,像只幼猫的爪子一下下抓挠他的心尖。

等不及她彻底放松,他握着她的手开始动作。

她低低的呼声被他尽数吞入口中,满脸潮红地调整呼吸,努力配合节奏。

他也存了点心思,大刀阔斧的开篇后接上一段温柔缱绻,唇齿间的纠缠和缓慢的动作把人磨得快没了神智。

她被逼得眼角渗出泪花,想他想得喘不过气,抱着人就乱七八糟地亲。

他按住她的身子,看着她委屈的模样终于有些恶意地感到满足,附身吻她的眉眼。

随即不再逗她,掐着她的腰狠狠地攻城略地。

反反复复的动作里她开始觉得眩晕,眼前他的身影不断从模糊到清晰,一帧一帧刻进她心里。

浑浑噩噩间,她听见他染满情色的声音,在她耳畔忽远忽近。

“鹿鹿……宝宝……”

“你想我了吗?”





她张嘴想回答,声音却和意识一起被他撞碎进空气里。

他把她抱起来放在身上,她没了力气根本坐不住,只能伏在他肩上由他带动着颠簸。

她想他应该是不准备听她的答案了,所以才到最后都不给她开口的机会。

眼前白光闪过,几乎同时感觉到另一种温度的沸腾。

她被他死死箍在怀里,两个人都失去支撑般倒进床褥里。

她压在他急促起伏的胸口,耳朵贴着他滚烫的体温,空白了好几秒。

直到感觉到他再次收紧怀抱,翻身把她困进他的阴影里。

直到完全确认她真正属于自己,他才敢低下头,蹭着她脸颊示弱。

“我很想你。”

“鹿鹿……”





白鹿愣了愣,咧嘴笑时却再也控制不住,满眶的泪滑落在他眼前。

他想帮她拭泪,她却不许,只回手用力抱紧了他。





久违一场欢爱,以他的强势开篇,以她的溃败告终。

从身到心,从不安到钟情,轰然决堤。





07. Gluttony(暴食)

冬日残余的寒气终于被全部吹散,温暖的艳阳下,到处都是花开灼灼,一片大好春光。

一切都变得好起来了。





纵然两个人已经确认了名分,白鹿却依旧不喜欢他带来的那些特权。许凯就只能很无奈地从顶层套间搬下来,厚着脸皮跟她挤一块儿。

两个人的日常又恢复了以前的样子,互怼互撩打打闹闹,坐在一起不说话都会有爱意从眼睛里跑出来。

晚上一前一后下了夜戏,回房间卸妆洗澡又凑在一块儿看看剧本对对戏。

白鹿这个角色怼人的功力堪称一绝,嘴皮子上下一碰就得噼里啪啦溜出一大串话。

许凯看她卡壳卡得一脸郁卒的模样就忍俊不禁,被她甩了个气呼呼的瞪眼后彻底变成了幸灾乐祸的大笑。

白鹿扑上去挠他痒痒:“你还笑!还笑!”

他躲了两下没躲过,索性控住她的手塞进怀里,咳了两声正色道:“知道了。”

这是他这场戏里的台词。惜字如金又不苟言笑的男主角,他也算驾轻就熟。

只不过白鹿一想到自己练半天的词,他只用回三个字就万事大吉,心里就颇为不平,扔了剧本去抓手机。

“干嘛?不练了?”许凯凑过来看她。

“过会儿练。”她手指迅速地在屏幕上滑动,“饿死我了,买点儿吃的先。”

身边的人立刻举手:“我也要。”

她没好气地睨了他一眼:“想吃什么?”

“都行。你买的我都喜欢。”

白鹿哦了一声表示现在不吃这套:“那就不买了吧。”

“……”





说归说,外卖送来的时候到底还是两个人份的。

垃圾食品果然是深夜兴奋剂,白鹿啃两口鸡肉卷就开心了不少,捧起剧本又开始在心里默念着台词练习。

许凯故意凑过来作势要蹭她一口吃的,她叼着肉不满地哼哼,一扭腰背对他。

他啧了一声,撇撇嘴坐回去,打开自己的那份汉堡,拿手机先拍了个照去微博日常营业。

“我愿为我的妄念葬身,纵使灰飞烟灭!”





白鹿看着他编辑颇为眼熟的文字,半天才回想起来是他们定情之作里一句经典台词,忍不住弯了弯嘴角。

他瞥了她一眼,趁其不备飞快地歪过头咬了一大口她手里的鸡肉卷。

“啊——许凯!!”

被夺食的姑娘急了,扑上去拽着他手,势要把他的汉堡啃回来半个才罢休。

他笑得眼睛都眯起来,躲来躲去地逗她。白鹿力气比不过他,手也被人牵制住,索性一头撞向他胸口。

他连忙回手拦她,猝不及防间手指一松,汉堡滚到地上四分五裂。

空气瞬间安静了几秒。白鹿讪讪地抬起头,一脸无辜地摸了摸鼻尖,看看他的表情又虚张声势般嚷嚷:“干嘛,大不了我再给你买一个……”

许凯根本没听她说什么,伸手把她拉起来按在腿上。

白鹿乖乖没动,等了会儿却不见他说话,只好自己打量他神情,思考着是应该赔他个亲亲还是剩下的鸡肉卷。

要不还是都给好了。





许凯低头啄了一口她的唇,以表达对她补偿行为的满意。

她冲他眨眨眼,刚想起身就见他把剧本递了过来,便顺着他的意继续赖在他怀里。

他没有工作的心思,一手搂着她一手刷着微博,意料之中地看到前两天他带着喝醉的她回酒店的照片在网上疯传。舆论发酵到了一定程度,粉丝都在四处控评,各种角度各种论据分析炒作蹭热度的绝对性。

他看了会儿天花乱坠的评论嗤笑一声,调整摄像头又拍了张照,自己转发自己的微博。

构图是脚边躺尸的汉堡,和两人交叠在一起的腿。

“我的妄念……掉地上了【表情】@白鹿my 赔我”





等白鹿顺完词再看手机时,微博已经炸开了锅。

一点开界面就被过多的消息逼得闪退,尝试了几次才成功找到了信息风暴的罪魁祸首。

这么几个小时工夫,各路消息已经从“许凯白鹿公开恋情”歪到了“许凯示爱遭沉默婉拒”,粉丝们的态度也从“假的吧不可能”变成了“求姐姐回应”,热搜榜上无数吃瓜群众顺风倒舵,脑补了一出轰轰烈烈的单相思,掀起全网嘲

她笑得直不起腰来,还不忘抬头怼他:“能讲点儿道理吗你?明明是我买的,还要我赔。”

许凯没答话,看着她费劲打开自己的页面,编辑文字转发。

“没钱【表情】以身相许要不要?@许凯soso”





发送成功,她扭头冲他挑挑眉。

他一垂眸子,在她唇上亲了个响的。





“要。”





【END】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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