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凯鹿】《时离》（27）
Chapter.27
我难受得很，一刹那又分神想着我俩的生活要是一部电影，那此刻必定是个万籁俱寂，时间停滞般的特写镜头。
带点小浪漫的意外，让阔别多年的男女主角肢体相触，心跳相贴。暧昧升温，又苦又甜。
镜头自作多情地无限拉长。于是一切尽在不言中，此时无声胜有声。
然而这本该消音的背景里，却隐约可听三金同学那原本担忧的惊呼陡然拐了个弯，转成了一个意味深长的：“呃……”
语音语调都像极了吃瓜群众看热闹不嫌事儿大的八卦发言。
我：“……”
许凯：“……”
滤镜破碎后，气氛顿时有点微妙。但我估计他也不可能把这理解成我投怀送抱，事实上他也只在我栽过去的瞬间本能地拢了一把，不到三秒就手臂发力把我从怀里扯了出来，保持一个堪称礼貌的距离，托着我的胳膊给我作支撑。
他没理旁人，低头关切道：“你怎么了？”
我心里复杂的酸楚刚也给破坏了一大半，勉强用恢复听力的一边耳朵辨出他的问话，小幅度地摇摇头：“没事，头有点晕。”
许凯扶着我坐下，一边说：“张鑫，按那个按钮叫医生。”
我差点又弹起来，连忙阻止：“别！别叫医生，不用那么麻烦。”说话间两只耳朵都清明了，抬头时还能依稀看到一点许凯的模样。
他还没直起身，我就也不知怎么的没松开他，指尖还是抓着他袖子不让他喊医生，慢慢解释：“就是低血糖，等一下就好。”
这是实话。我刚到法国那段时间要死要活地折腾自己，最后大事儿不过三，小病小痛的后遗症倒是落下一堆。低血糖就是其中之一，还是犯得最频繁的，我早就习惯了。
另一个司空见惯的就是小露白。小孩子都喜欢吃甜食，我也不怎么限制她，偶尔自己犯病了还会问闺女要颗糖吃。久而久之小露白也就习惯了在口袋里塞糖，吃到好吃的还时不时喂我一点，以免我又头晕。
是以眼下几个大人还在皱着眉头忧虑时，小姑娘已经很自觉地从床头自己的小包里翻出了块巧克力。
我还是不太看得清，但知道她凑过来了，便配合地张开嘴等投喂。
于是“自己不伸手只等吃”这种习惯的坏处紧接着就暴露出来了。只见许凯直接接过了那块糖，替手受伤不方便剥包装的小闺女伺候了我一回。
其实巧克力进嘴的时候我眼前的雾障就干净了，见这情形心里猛跳，连忙缩好舌头，面上却依然是个睁眼瞎，非常机智地笑眯眯道：“谢谢囡宝。”
随即余光瞥见小姑娘看了看一脸“……”的许凯，配合地惯性礼貌了一下：“不用谢。”
我顺势含着糖闭上嘴。反正不管气氛如何，“看不见”的人自能岿然不动。
……这个时候张鑫要是还敢“呃”，我发誓捶爆她的小脑袋瓜。
还好到最后也没有出现我动用暴力的必要。等了片刻，反而是许凯看了看表，皱眉问我：“你吃晚饭了吗？”
我一愣，突然斜眼一瞄，发觉外头天色鸦青，屋子里已经开了顶灯照明——虽说冬季天黑得早，但眼下确实五点多了，而我还没吃饭。
不仅如此，连午餐我都是在打扫屋子的间隙里，啃了两口面包敷衍了事的。这么一算，倒也是活该犯低血糖了。
当然后半段我是不敢明说了，便诚恳地摇摇头：“还没有。”答完又顺道问大家，“妈，你们呢？”
我妈看着我和许凯的姿态，神色是只有我俩懂的曲折，缓缓道：“小露白饿了，晚饭我们就早早吃掉了。”
“哦，那没事，我自己去吃一点。”
确认闺女没事之后我一口气就缓过来了，都有心思犯病了，当即不甚在意地站起来，刚要迈步就被许凯拉住了。
“我带你出去吃。”
我眨眼，看他明显的有事要说的模样，再看看小露白，心下了然，点点头对我妈和露白叮嘱了两句，便跟着许凯出了门。
张鑫也同我们一起下楼。她回剧组，我俩去附近吃饭，告别后便分道而行。
刚才人多不觉得，现在上了路两人独处，车里逼仄的环境便渐渐把沉默的气氛烘托得有点僵硬。我方才察觉胸口还揉着一点酸疼感，偷摸瞥他两眼，呼吸都开始滞塞。
这不行。我把头转向窗外，认真地数着路边的绿化樟树，有点自暴自弃的释然。
既然想不出能跟他说什么，那不说就是了。
反正我俩之间，其实本就该无话可说的。现在的交集不过都是我贪心且怂，靠谎言在硬撑。等到我“霜冻”的本体——还带着污脏的泥和青苔——暴露无遗，就算是和煦的春风，也会大发雷霆失望透顶的吧。到那时，他也会主动对我嫌而远之的。
何况今天大起大落，已经让我身心俱疲，也让我再一次警觉到这个曾经险象环生的圈子如今是怎样变本加厉，我和露白再身处其中会面对怎样的不可知危机。
现在平静下来仔细想想，我是不愿，也不敢再过多纠缠了。
好在许凯开车专心，始终也没出声。我俩就这么一路相安无事地，寻到了某家酒店。
许凯进门要了个小包厢，点单却只点了一份海鲜粥和两个小菜。
我虽然理解这个保密性问题，但对于这样高开低走还是有点哭笑不得，忍不住腹诽他这么劳驾，还不如让我自己找家小店垫吧垫吧，省钱还省事儿。
“还晕不晕？”
我：“没事了。”
他点点头，给我倒了杯水。
这就是我俩在服务员上菜前的所有对话。
等我开始进食后，许凯才将门关上，尽量不带人名地跟我讲述了今天意外发生的始末。
上午剧组是正常拍摄，因为进展顺利便一口气推到了下午，南璆的粉丝原本定在中午的应援活动也顺延了两个小时。或许是等待造成了众人的心焦，或许是组织惯例不善，人群内部忽然有谁起了头，剩下的人也不明就里地跟着开始乱走。
后来一大群人都偏离了本身划好的规定区域，毫无章法地开始推推挤挤。
这种人多嘈杂的场合，谁也听不见谁指挥。剧组工作人员一时没控住场面，便被这群粉丝往里层层逼退。
夏潇和小露白就是这个时候被混进人堆里的。
据说那时集体休整，大家都分散去吃饭。小露白吞吞吐吐地说了几个字，照顾了她好几天且更熟悉环境的夏潇便让我妈留下，自告奋勇带着孩子去找洗手间。
她也是没想到回来的路上会碰上这样乱套的场面，来不及反应便被挤了进去。毫无秩序只顾你推我搡的人群里自保都困难，更别说她一个体型娇小的姑娘还要护着另一个吓坏了的孩子，很快就不知是被推倒还是绊倒在了地上。
或许有人发现过她们，或许也有人试图组织继续往前的人群，但终究是无能为力。最后片场的安保人员全部赶来，加上人群内部自发的服从指挥，骚乱才终于平息。
其实整个过程并不长。但谁也不知道那短短几分钟时间里，有多少呼救声被淹没，有多少踩踏踢蹬落在了倒地之人身上。
最后人墙散开，五六个伤者被抬上救护车，紧急送往医院。
几个人里露白是伤势最轻的那个。她看起来好像真的只是不小心摔了一跤，而且是平地摔，跟踩踏事件半点不沾边儿。
而这都要归功于夏潇。摔倒的那一刻，她就将孩子护在了自己身下，用单薄的怀抱辟出一块安全之地。
【今天小剧场暂停营业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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